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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代天台中兴之祖--谛闲大师传 第七章 病中的阿伽陀

第七章

病中的阿伽陀

    一九一九年禅定接任观宗寺方丈。

    自一九一二年住持观宗寺以来,谛闲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恢复观宗、重建祖庭的工作去了。到一九一九年,观宗寺的重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。这时,谛闲又在叶恭绰、蒯若木的支持下,开办了“观宗学舍”  。此时,他想将自己的精力完全投入到学校的创建上,摆脱事务性工作的缠扰,因此他辞去了方丈之职,由禅定法师接任。禅定早在光绪二十一年时就曾在沈阳万寿寺做过知客,后来又在上海的留云寺任方丈,退居后,又在四十六岁的时候,到观宗寺当学生,跟谛闲研学天台教观。因为他曾作过方丈,有住持寺院的经历和经验,因此,谛闲决定由他接任方丈之职。禅定在接任方丈之后,就积极帮助谛闲监修观宗寺工程。

这年冬天,谛闲想将观宗寺前的空地加以利用,开凿出来修建一个放生池。正在计划之中时,温州瓯海道道尹黄涵之来到宁波。黄涵之听说谛闲的设想后,极力支持,承力赞助,使这一工程得以完成。

    黄涵之是佛门的一大护法,信坚愿深:心真行笃。他是上海人,前清贡生。曾任湖北德鞍宜昌知府。早年曾赴日本留学。回国后先后在上海创办上海南华书局、上海三育中小学、上海法政学校等。民国以后,历任上海火药局局长、上海高级审判厅厅长等职。又任浙江温州瓯海道道尹,一度兼任瓯海关总督。后调任为宁波会稽道道尹。返回上海后,又任中国佛教会常务理事、上海特别市公益局局长、上海各慈善团体联合救济委员会副主席等职。作为知名的居士,他不仅对净土宗颇有研究,而且还不遗余力地弘扬净业。在一九二二年,他被推举为上海佛教净业社的社董,一九四二年起被推选为副社长。又曾与胡厚甫等发起成立法明学会,担任副会长。他还是一位佛教学者,一生著述甚多,主要有《观无量寿佛经白话解》、《普贤行愿品白话解》、《佛法大意》、《朝暮课诵白话解》、《阿弥陀经白话解释》及《初机净业指南》等。其著作均用浅显通俗的白话文写成,颇受中下层佛教众的欢迎。

    黄涵之来宁波时,正是在瓯海道尹任上。他以宰官之身相,具菩萨之心肠,曾屡次致函邀请谛闲前往永嘉去讲经演化。因为观宗学舍的事务和观宗寺重建工程的羁绊,谛闲一直未能成行。这年冬天,黄涵之因公务前来宁波,一有闲暇就到寺中向谛闲求问佛法,每闻听谛闲开示就心生欣喜,信受不疑。

    在与谛闲的闲谈过程中,得知谛闲有心将寺前空地开辟为放生池后,便极力支持赞助,过后,仍觉其恻隐之心未发,又进一步在城西郊外购得海会寺废址,与谛闲商议,想辟为放生园,以救济羽毛众生,其慈悲方便,功德无量。其爱物之仁根乎心性,为此又撰有《劝戒放生文》四篇,洋洋数万书,义理充沛,至足感人,其意趣即在于普劝凡愚,同登寿城。

    当他将此四文呈现给谛闲指正之时,谛闲一览之余,即感到这是涵之禀如来之慈训而作的剖心沥血之文,直可以使见闻者同发一视同仁、物我不二之心,他觉得众生若能秉此同体不二、即心即佛之理,福慧双修,忆佛念佛,就可得入三摩地,圆满菩提。为此,他便就同体之理、缘生之法,进一步加以阐发,为涵之四文作序:

    夫诸法之相,唯心所现,法无自性,以心为体,一切众生同共一如来藏心。相虽各异,体实平等。《华严经》云,“心佛及众生,是三无差别。《梵网经》云:一切地水是我先身,一切火风是我本体。”生生受生常住之法,故教人放生,以全他即自,初无有二也。诸佛惟悟此不二之理,而修同体悲智,是以圆证菩提,众生惟迷此不二之理,而起分别妄情,是以常沦业海。迷悟攸分,苦乐天渊,斯义甚深,猝难信入。第欲令易了,旦以梦喻,方其酣然在黑甜乡时,有身有土,有人有物,种种相貌,历历分明,喜怒哀惧,各随境发。彼梦中人,未尝不确认为有其事者也,迨乎既寤,乃恍然此境之幻妄不可得。人生在世,犹夫梦耳。所见之相,悉属自心幻化,心外实无一法。愚者不察,乃起彼我妄见,造成众业,流浪生死,职是之由,此理推之,当知梦境非有。习气熏染,梦心妄现,彼为睡盖所覆,不能自知己身他身,全体皆梦心所作,执幻为实,因而梦中苦乐诸受得成。世间凡夫,极由夙业,徒以无明蔽故,不知自他悉己真心幻现之相,妄于一体,自生分别。理亦犹是故。夫彼取众生血肉以充食者,质言之,乃直自食其肉也耳。明乎此理,则将劝之杀生,而有所不忍杀:禁之放生,而有不忍不放者矣。况乎诸有生法,无非因缘,缘会则合,缘尽则离,合离之境,不出十种法界。以吾人一念介尔之心,随起一念,必有所缘。不缘于佛与菩萨、缘觉、声闻之四圣法界,即缘于天人、修罗、地狱、鬼畜之六凡法界。此之一念,即为后有之生因,念念攀缘,相续不断,由是结成业识,于彼中生。经云:一称南无佛,皆已成佛道。又云:若有善男子善女人,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,若一日乃至七日,一心不乱,其人临命终时,阿弥陀佛与诸圣众,现在其前。是人终时,心不颠倒,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。缘于佛者如此,缘于生者可例知已。彼之贪食众生血肉之类者,微论广造杀罪,后苦茫茫,而即此缘念彼界之心,已足令当来之堕于畜类无疑矣。而况一切众生,皆是过去父母,未来诸佛。《楞伽经》云:一切众生,从无始来在生死中,轮回不息,靡不曾作父母兄弟男女眷属,乃至朋友亲爱侍使,易生而受鸟兽等身,云何于中,取之而食。《梵网经》云:一切众生,皆有佛性。既有佛性,终必成佛,何可以口腹之故,令过去亲属未来诸佛,受此杀戮之苦,试一反思,则心肝痛裂矣。《楞严经》云:汝等当知是食肉人,纵得心开,似三摩地,皆大罗剎,报终必沉生死苦海。故知一切众生肉,悉不当食,食肉得无量罪。如来大慈,欲令一切众生,同得解脱,故于《梵网经》、《楞伽经》、《楞严经》极陈杀生食肉之祸。如云杀彼身命,或食其肉,如是乃至经微尘劫,相食相诛,犹如转轮,互为高下,无有休息。近世杀劫之惨,亘古未闻,殆众生同分杀业之所戚者欤…

    他从佛性同具、种,从缘起的角度,去规劝世间众生三思而行,戒杀放生,其悲天悯人之胸怀,可略见一斑。

    一天,谛闲收到一封信,待拆开一看,只见纸上笔走龙蛇,颇为大气,字里行间充满了灵性,这是他自苏州见过陆西林居士十二岁所画经教诸图后,所见到的又一件更显现不思议心的“艺术品”,不禁非常欣喜,急忙让人将寄信人请来寺中一见。

    其实,此时的谛闲正在闭关研经期间,一般是不见外客的。只是若寻得一个充满灵性的“佛子”并不是很容易的,因此,他一定要见见这位“佛子”。

    当时佛门中声望最高的就是谛闲法师。这位“佛子”就是慕谛闲之名赶来宁波观宗寺求戒的。他从松江一路募化而来,却被知客僧认作野和尚,闭门不纳。他没有办法,只好回到小客栈给谛闲写了一封信,不想确实发生了效果,接到谛闲让他前往一见的通牒。他来到观宗寺时,知客僧一见他又来了,很不高兴,说:

“你这个人真是不知趣,告诉你老法师正在闭关,是不见外人的,你又来这里找麻烦。”

这位“佛子”笑着说:

“这次可不是我要来的,是你们老方丈请我来的。”

    说着,便从怀中拿出谛闲的信。知客僧将疑地接过信一看,确实是老法师的手迹,便无话可说地让他进了山门。

    待这位“佛子”来到方丈室,谛闲一看,这位青年僧人只不过二十岁出头:心想;这么年轻,写得这样一手超凡脱俗的字来,不知是何来历。于是,问道:

    “你法名叫什么?”

    “大千。”

    “皈依师父是谁呀?”

    “松江禅定寺逸琳法师。”

     接着,谛闲又问:

    “你是哪儿人啊?”

    “四川内江人。”

    “什么因缘出家的?”

     大千沉默了一会儿,说:

    “弟子俗名张正权,又名张爰,出生在一个殷实之家,自幼随母亲(民间女画师曾友贞)习画。后会随父母入基督教会。一九一七年与仲兄张善孖同往日本东京学习绘画及印染艺术,今年由日本回到上海,又投拜书画收藏名家曾熙(号农髯)门下学习书法、诗文,想以艺术作为自己一生的追求。然而,世事无常,人生如幻。我有一位未婚妻,原本是我的表姊,叫谢舜华。我们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感情甚好。她虽先我三个月来到人间,不想年纪轻轻,却撒手人寰,弃世而去。我本想赶回内江祭吊尽心,正逢兵荒马乱,无法成行。只好独自悲伤,痛彻心肝,觉得一人独处这俗世,实在是没意思。我家在宗教信仰上虽然是信天主教,而我本人却一直对玄奥的佛学有着极浓的兴趣。所以,经过这一变故,也确实使我感到人生虚幻,总觉得找不到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处,因此便心生出尘之意。于是,就在江苏省松江县的禅定寺出家,主持是逸琳法师,我这“大千”的法名就是逸琳老方丈起的。”

    大千不禁想起了那天情景。

    礼佛之后,逸琳从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走回方丈室。法师袈裟暗旧,然而目光炯炯,跏跌而坐,双手合十,口念“阿弥陀佛”  。大千恭敬地站立一侧,等待法师开示。

    “大千二字,语出何处,你可知否?”

    大千有些局促,连连点头说:

    语出佛家经典《长阿含经》,原话是三千大千世界”  ,相传佛说,以须弥山为中心,以铁围山为外廓,同一日月所照的四天下为一  “小世界”。合一千小世界为小千世界,再合一千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,和一千中千世界才为一大千世界。”

    “对,对。”逸琳微微点头,继续说道:“大千世界包罗万有,宏广无边。只有胸罗万物,能以探幽微、查宏广的人,才能将小我之大千世界,融入宇宙之大千世界,再将宏宇之大千世界,回返到小我之大千世界中来。你知道吗?”

    “弟子谨记。”大千低头合十。

    七十七高龄的逸琳老法师,面颊清癯,双眼一张,炯炯逼人。他这天是有意点拨这个新收弟子,最后说:三千俱在一念心,你有此心,即具三千矣!”

   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,大千便在禅定寺做起了沙弥。起初,他完全根据佛经的引导,崇奉释迦牟尼的修持方式:“日中一食,树下一宿。”

    一天,有位颇有身份的女子,前来寺里求签。只见她身穿淡蓝色的衣衫,粉红色的裙子,珠耳环,翡翠约指,颇有丰采。而且这位女子竟求得一个上上大吉,她兴奋地将签诀交给做小沙弥的大千,以求老和尚释签。

    待这女子走后,大千从侧面一打听,方知她就是松江地区非常著名的女画家周练霞。

    周练霞的到来,使他不禁又想起自己钟爱的绘画。他即兴在寺中作了四幅人物小屏,款署“石屋沙弥” 

    在禅定寺住了一段时间后,他便来观宗寺,欲依谛闲法师受戒。

    谛闲见大千资质很高,欣然收纳了他。一段时间里,大千天天与谛闲论道,听谛闲谈经说法,在钟磬木鱼声中,领略着一份从未体验过的寂寞。大千是一个性格率直爽捷的人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得能这一生永远与孤寂为伴。他来佛寺出家受戒,只是想深究几年佛学,寻得一种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。虽然到观宗寺来是求戒的,但从其内心深处并不想、也不赞成烧戒。所以,越临近烧戒他越是怀疑烧戒。

    一天,他对谛闲法师说:

    “老法师,从史实记载看,佛教原来并没有烧戒这个规矩,由印度传入中国初期,也不兴烧戒。为什么后来就非得烧戒呢?”

    谛闲面无表情地望着他,等着看他到底要说什么。

    “其实,烧戒是梁武帝创造出来的花样,梁武帝信奉佛教后,就大赦天下死囚。赦了这些囚徒,又怕他们再犯罪恶,才想出烧戒疤这一套来,以戒代囚。我说我信佛,又不是囚犯,何必非要烧戒呢?不烧戒,也不违背释迦牟尼佛的道理嘛!”

    所谓烧香疤,又称若爇顶,即在僧人头上烧疤点,比丘顶上一般为十二点。爇顶仪式的流行始于元代,据《新续高僧传》载,元世祖至元年间(二一六四—二一九四年),金陵天禧寺沙门志德主张:当与七众(七众是一切佛教信徒的通称,包括出家五众:比丘、比丘尼、沙弥、沙弥尼、式叉摩那;在家二众:优婆塞、优婆夷)受戒,必令其父母兄弟相教无犯,至于爇香顶指为终身誓”  。可见,受戒人在头顶燃香烧香疤,其目的就是以显示终身之誓,与囚徒并无什么联系。

    谛闲默然听完大千的谬论,虽然他对这位青年僧人的托辞颇为欣赏,但烧戒疤不仅仅是佛家的一定之规,需要遵循,更主要的是通过烧戒疤可以验证一个人出家修行的决心。因此,他耐心地说:

    “你既是在中国,就应该遵奉中国佛门的规矩。人性似野马,烧戒如络颈,若要尘根除,除非头顶透。只有上了笼头的野马,才能除去野性,成为良驹。”

    大千反问道:

    “那么,要是有不需笼头的良驹,难道你老人家就不要了吗?”

    谛闲看着大千,笑而不答。

    当时的谛闲已是六十多岁,而大千只是二十刚出头,少年气盛,率性辩论,口无遮拦。 

谛闲爱才,他发现这位青年僧人真是百年不过的人物,若能在佛门里修持一段时日,定是佛门龙象。因此,他对大千也非常耐心,见大千偶尔竟口出狂言,也不太介意。

    大千见谛闲法师对他如此宽容,也就索性放肆起来:

    “您老人家是当代高僧,可是我已得道成佛了,你还不知道呢!”

    谛闲笑叱道:

   “强辞夺理!”

    就这样,整整辩论了一夜,也没有个结论。大千对烧戒疤仍是顾虑重重,而谛闲也始终未答应大千可以不烧戒。

    天亮了。这天是腊月初八。第二天就要举行剃度仪式。可是,大千仍然想不通,他不甘心烧戒。他向往的是禅家那种自在无碍、任运自然的生活状态。他从善良的本性出发,不想去伤害任何生灵,但也不能容忍他为自己犯上一道什么络颈。

    为此,他终于在腊月初八这天,离开了观宗寺。

    这时的大千并没有还俗的想法,只是不愿意烧戒。离开观宗寺,在前往杭州灵隐寺的途中,从西湖旗下营过渡,却没有了船钱。船家见他是个没有受过戒的出家人,便冷言相加,同着好多乘客又打又骂,还将他的“海青”扯破了。

    受到这样的凌辱,对大千刺激很深。当时的他,究竟是血气方刚,一点不能受委屈,便 产生了还俗的念头。他想:这和尚真是不能做,尤其是没有钱的穷和尚更不能做。

    但他仍然到灵隐寺寄住了一段时间,后来返回上海,想在上海找个寺院挂单寄住,不想被从四川赶来的二哥善孖抓住,押回四川。

    这位前后出家一百天的青年,就是后来著名的图画大师——张大千。在此后的一生中,他一直保留着那佛家的法名——大千。

    这一年,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。

    其原由还要从一九一八年的北京之行说起。谛闲在北京的讲经曾引起一时轰动,各界政府要人纷纷前来听经、皈依。其中交通系要人叶恭绰、蒯若木等,更是给谛闲的北方传法以大力支持,并成为谛闲的皈依弟子。他们又主动找内务部商议,经内务部同意,以后所制戒牒僧籍,一概由观宗寺专卖。虽然这一措施本身只是想进一步支持“观宗学舍”的建设,然而却引起佛教界其他方面的不满。

    到一九一九年五月六日,北京警察厅又重行布告施行《寺庙管理条例》。这又使佛教界迁怒于谛闲。因为这项“条例”制订之初,原内政部长朱启钤即假意与谛闲商承,当时就曾引起风波。待袁世凯复辟帝制失败后,这项“条例”也就未能具体实施。这次北京警察厅的重行实施,不免使人联想起谛闲的北方之行,尤其是观宗寺获得的专卖戒牒僧籍的好处。为此,佛教界再次将矛盾指向了谛闲。 

北京觉先,再次起而反对谛闲。

    五月,鄞慈五邑的佛教界也采取了行动。当时,鄞慈镇奉象佛教会,是受宁波警察厅厅长严师愈支持赞助的,本来与谛闲龃龉甚深。这次,在反对谛闲的风波中尤为积极主动,他们推举竹溪法师于五月即赶赴北京请愿。

    在这些风波中,谛闲只是泰然处之。任何解释和声明都是毫无意义的。

    一九二〇年上学期,谛闲在观宗寺开始讲授《法华玄义》。这部《法华玄义》被称为台宗之要钥,佛化之宏纲”,是智者大师称性发挥而作的。它是智凯师十九部著作中最重要的,与《法华文句》、《摩诃止观》并称为“天台三大部”  ,是为创建天台宗奠定思想理论基础的著作。谛闲对于这部典籍酣醉多年,深刻领悟其法华玄旨。所以,他的讲授使学生们饱餐法味,法喜充满。

    这一段时间,陆续有人前来观宗寺求学听法,更有一些人慕名前来皈依谛闲。其中有一位广东籍的中年人,前来寺中,请求皈依谛闲,出家为僧。他原学儒典,饱读诗书。谛闲见他颇为儒雅,欣然接受了他的皈依,并为他剃度,起法名显慈。

    显慈在观宗寺随谛闲出家后,便在观宗寺学舍学习天台教观。第二年,前往南京宝华山受具足戒。一九二二年往高旻寺参禅。一九二四年开始讲经弘法。先于安徽黄山广佛寺讲《楞严经》,于南京金陵寺讲《法华经》,于扬州长生寺讲《四教仪集注》等。后又于扬州摘星寺讲《楞严经》。一九二六年到上海,在佛教居士林开讲《弥陀经疏钞》、《楞严经》等。

此后,又先后至苏州灵源寺、无锡广福寺等地讲《阿弥陀经》和《无量寿经》等。一九二八年,至扬州摘星寺闭关潜修,关中著述《楞严经易解疏》十卷。出关后,云游各地弘法说教。

    先后于香港佛学会、广州六榕寺、觉园、香港利园等处讲《圆觉经》、《维摩诘所说经》、《楞严经》、《心经》、《金刚经》、《六祖坛经》等。此后,又至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宣讲《六祖坛经》及《弥陀经》等。一九三五年春,在香港九龙地方,建筑精舍,接引时贤,同时专心著述。一九四七年,出让九龙的荷不轩精舍,以所得净资赴上海刻印《金刚》、《楞严》、《圆觉》三经注疏,印就后分送全国各大丛林及佛教学研机构。一九四九年,购小屋于九龙,题其居曰“荷叶小隐”,作为栖身之所。一九五三年起不再讲经,潜心自修。一九五五年逝世。

    他毕生讲经演教以《金刚经》次数最多,其次为《楞严经》、《圆觉经》、《阿弥陀经》、《六祖坛经》及《大乘起信论》等。终生不当寺院住持,不传戒,专以讲经弘法为务。

主张禅净并重,宗说兼通,特别反对佛教内部的门户之争。其著述主要有《心经贯珠解》、《楞严义解疏》、《圆觉经释要》、《金刚经真义疏》等。

    一九二〇年三月,谛闲在观宗学舍讲授《法华玄义》刚刚过半,即接到温州头陀寺的邀请,前往主持传戒。

当时,有人在外面散布传单对谛闲加以攻击,说观宗寺原先是住十方人的十方丛林,而现在却改成子孙庙了,还捏造了一些其他的言词侮辱谛闲。

    所谓丛林,通常是指禅宗寺院,故又称禅林。又以芳香的旃檀树林比喻佛门龙象所住的清净丛林,故又称旃檀林。但是,到了后世,教、律等各宗寺院亦仿照禅林制度而称丛林。

丛林之中,寺产一切归公,且依一定规矩而容十方来往的僧众,其住持人选亦经僧众同意,而由十方名德的合适者出任,故丛林又称为十方丛林。另据《大乘义章》卷十三载,丛林能生智慧、神通等功德,故又称功德丛林。

    现在的丛林,以其住持传承方式的不同,可分为子孙丛林(法门丛林)、十方丛林两种。

若广招天下大德高僧的住持,而不由徒众继承的寺院,称为十方丛林。若师家依法系传法予弟子而任住持的,即自己度弟子担任住持的寺院,称为法门丛林,又称子孙丛林,俗称“小庙”或“子孙庙”,其宗旨和工作方面,都与“十方丛林”不同,子孙庙的主要性质为私有、属于一僧或一系僧众私人所有,可以由他们的意愿处理。而十方丛林则被认为是佛教僧团的公共财产,即或住众不多,仍须依照丛林清规为处理准则。

    对于一般性的造谣攻击,谛闲是不太往心里去的,作为当时最负盛名的法师,很容易成为佛教界内部矛盾纷争所指责的对象。对于这一切他向来是宽忍为上的态度,不愿为点点小事去计较,反倒会耽误办学弘法的宿愿。

这次的传言却不像过去那样,它直接影响到观宗寺的性质和地位,也就是直接影响到天台宗的复兴和整个近代佛教的前途。因此,谛闲也不免心中火起。

    其实,观宗寺建立之初,谛闲就是要将它建成一个十方丛林,广招僧才加以培养,希望他们能成才,成为弘法利生的栋梁。因此,观宗学舍的学生都是来自全国各地,谛闲更不以派系不同而排斥他们,反而还积极主张各宗并行发展,其所受课程,不仅仅是天台教观,同时也介绍禅宗、净土、华严等各宗的思想。正是这种宽容的学习环境,使得观宗学舍的学生成为后来各宗各派的弘法人才,并没有一概只是天台传人。

    再者,谛闲退职后,接任方丈的禅定虽然是谛闲“观宗学舍”的学生,但他既不是谛闲的皈依弟子,也不是天台宗的直系传人,谛闲不曾传法予他。

    因此,外面的这种传言完全是无中生有,空穴来风。

    然而,当时年逾六十的谛闲,闻听外面竟然有人如此编排他,确实有些气不过。加上他原来就有个吐痰的老毛病。这时急火一上去,就犯病了。

    农历二月十六日晚,突然感觉“内蕴大蒸”  ,一夜间两手麻木,两脚沉坠,口歪眼斜,得了一种风湿之症。

    温州头陀寺正在传戒期间,见谛闲患病,而且病得这样厉害,简直不知如何是好。谛闲使让他们先给观宗寺去个电报,召颇通医术的倓虚前来头陀寺诊治。同时,又让头陀寺联系轮船,准备回观宗寺。

    待倓虚接到电报,急冲冲赶到头陀寺的时候,谛闲已经提前一天回观宗寺了。

    倓虚又从温州赶回观宗寺,给谛闲初步诊断之后,便先开了一剂小续命汤药方。吃了两剂后,谛闲口歪眼斜的毛病便完全好了。可是,半身不遂的病,倓虚也一时无法治好。当时的谛闲,腿脚肿胀,浑身都不能动弹,饮食和大小便,都要别人扶助。后来,又请来当地的名医来治疗,也是治不好。

    过个一个月后,谛闲的病又更加厉害,上边闷得吃不下饭去,下边腰腿老是发肿,人们一时都想不出好办法。谛闲的病当时之所以治不好,原因有二:一是谛闲岁数较大,二是宁波本地人最喜欢吃一种臭菜,这种菜最能生痰。所以,谛闲的病就是痰火旺盛,再加上着急,内里发胀,气不舒畅。

    按医家的说法,凡是遇到这种病,须用十枣汤(一种毒药)倒痰,把痰完全倒出来后,气一舒畅,浑身就不难过了,肿胀也会消下去,病也就好了。不过,这种药药性太厉害,没有十分的把握,是不敢轻易用的,谛闲年纪较大,身体较弱,这么强的药性,很容易使他受伤,而且万一用错,就可能把命丧掉。

    这一段时间里,谛闲因病无法顾及其他事情,每日唯以拜佛为务,最初病时,他不能久立跪拜,他只能作观想礼佛;后来,病情日益加重,体力渐衰,慢慢便无法起立行跪拜,这时他只好行坐拜,在心中观想礼佛。他以为:一般形式上的拜佛谁都会,只要双手合十,两足着地,就可以做到。可是,若是无心拜佛,那么这种状如舂米的拜佛,真是拜如不拜。只有那种内存至诚,使身口意三业统一的拜佛,才能感应道交。因此,他认为自己虽然是坐拜,但心中对西方三圣恭恭敬敬,那么也与跪拜无异。我心恭敬则佛心显,不恭敬则妄想多。

    谛闲患病期间,学生们都纷纷前往探视问安。其中,头一年生肺病的那位学生,这时病刚刚好,已能出屋走动。他生病时,谛闲去看他,曾叫他念佛求往生。这时他病好了,也去看谛闲。见面后先是说了一些安慰的话,最后却对谛闲说:

    “老法师,你不是会修三止三观吗?病是假的,你老可以修假观呀!”

谛闲在床上坐着,没有言语,只是翻了翻眼皮看看他,沉了一会儿才说:

“哼!观是假的,疼可是真的呀!”

说完这句话,又对这学生笑了笑。

    这位学生本意是想好好安慰安慰谛闲,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失检点,说得太冒失了。

便没趣地向谛闲告了假,走了。

    谛闲的病,一天比一天重,弟子们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,中医、西医都尝试过,一概是束手无策。谛闲也以为自己的病是果报之病,非药饵所能治,所以也不抱什么希望,只是整天盼望着赶紧往生。

    一天,从台州来了一个卖野药的先生,自称是谛闲法师的旧识,来求见谛闲。谛闲一见,竟是幼时常在一起的伙伴,也曾学过一些医,便兴致勃勃地与他攀谈起来。谈了一会儿话,谛闲说:

    “我现在真是求死不得,治也治不好,真是业力所缠呀!你现在赶紧给我看一看,开个方子,看看这病能不能治,若没有办法治的话,我现在就巴不得求往生,省得为这个色壳子所缠缚。”

吃过饭后,他便来到谛闲的寮房,为谛闲诊治。他诊断了一番后,停了下来。谛闲问:

   “你看这是什么病?怎么中医、西医都治不好呢?”

   “这是大脚瘟。”

   “有法子治吗?”

   “有!”

   “如何治法?”

    他慢悠悠地说:

   “我有一种药。不过,这药可很猛烈!”

    谛闲赶忙说:

    “不要紧,死活皆可。”

     听说这话,这位台州人便从腰间取出一包药来,差人倒了半碗开水。他将那药倒在碗里搅了一搅,端起来递给谛闲,说:

    “喝下去!”

    谛闲依舌将这碗药汤喝了下去。

   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,谛闲突然开始吐泻交作,弄得浑身上下、满床满地,不是痰,就是粪。不一会儿,谛闲就口不能说话,只是翻白眼,眼睁睁地看着就快没气了。

    这时候,茶房着急地跑到各寮房去喊人,他惊惶失措地叫着:

    “坏咧!坏咧!老法师吃了一服药,病得快不行了,快去看看吧!”

    学生们听了,都相继跑到谛闲的屋子里。当时,还有一些谛闲的皈依弟子,住在观宗寺外院,这时也闻讯赶了来。

    因为药力太猛,此时的谛闲已经是人事不省。几个学生急忙和茶房一起,把谛闲床上的被褥抽下来,给他浑身上下擦了擦,一边擦,谛闲一边又吐又泻,连痰带粪,足足除出去两大洗脸盆。

    这时,又赶来了一群谛闲的女皈依弟子老太婆,一看这种情形,非常害怕。用手指着那位谛闲的老乡,说着满口宁波话,责备着:

    “侬这个东西呀!阿拉不知侬弄得些什么药,把老法师药死咧!将来侬要给老法师偿命的。”

    过了一会儿,那些老太婆就指着他的脑袋,呵斥一番。又过一会儿,又呵斥一顿。这个挖苦,那个抱怨。吓得他只是站在墙角里,一句话也不敢作声。

稍微停了一会儿,懂些医理的倓虚走过去问他:

   “你给老法师到底是用了什么药?”

   “冰糖。”

    倓虚知道他说得不是实话,因为冰糖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,这样猛的药只能是甘遂。所以便对他说:

    “不对。你用的是甘遂,是一种毒药。这种药味道非常苦辣,喝的时候要用大枣,所以又叫十枣汤。”

    倓虚如此一说,他就像傻子一样,依然站在那里,默不作声。倓虚接着说:

    “不要紧,你可以说实话。因为老法师的病是因气生风动痰,要想治好的话,还必须用这种药,让他把内里的痰积都吐出来方可。不过,这种药太过猛烈了些,恐怕病人受害,所以普遍人不敢用。”

    经倓虚这么一说,他也只好点头承认。

    过了一会儿,谛闲喘气慢慢开始均匀起来,腿脚的肿胀逐渐消下去不少。在场的人见状,无不感到惊奇。这甘遂真是药力如神,立竿见影。最后,谛闲再往外吐的只有黄水。这时,连痰带粪总共已除出去差不多有三大洗脸盆了。

    到了晚上,谛闲的神情已经很清醒了,四肢也不再胀得难过了。学生们一起又重新帮他洗了洗身体,把铺盖的被褥都换上新的。这时,大家开始对那位大夫表示感谢。这位大夫在一天里,不仅经历了一番惊吓,而且从上午起到晚上竟然没有吃饭。这时,学生们赶紧叫人为他做了四个菜,请他去吃饭休息。

    第二天,从外边来了两个县府里的衙役,一进庙门,大家都感到很惊恐,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。那差役见人就问:

    “有没有从台州来的人在寺里?”

    原来,谛闲的这位老乡虽自幼学过一些医术,可是他医理欠通,看病下药都很武断,曾经治死过很多人,因此人们都叫他蒙古大夫。就是在来观宗寺的前几天,他刚刚在老家将一位病人医死了。那位病人患得是与谛闲同样的病,属于老年人患痰喘。这蒙古大夫也用了甘遂,一剂药吃下去,不一会儿那老头儿就翻白眼没气了。后来人家告到了台州县府,他就在村里隐匿了十几天,不敢出头。后来,又偷着跑出来,到观宗寺找谛闲来避风头,县里的衙役也就追踪着赶到这里,准备抓他归案,不过,这位蒙古大夫初到观宗寺的时候.并没有像一般出家人似的,先到客堂挂单,而是直接就到谛闲法师的屋里去了。所以寺里的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位蒙古大夫是从台州来的,因此问到谁都是说没有这个人。

    后来,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给蒙古大夫,他一听,吓得不敢说话,只打抖颤。过了几天,才在夜里从后门把他放走。

    谛闲的病,从此便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。

    谛闲生病期间,外间道传途说,众言不一,致使慕道者,心中多怀疑虑。印光也是如此。

印光比谛闲小三岁,平常师事谛闲。谛闲患病,众议纷纭。印光也万分忧急,他顾虑一代宗师病成这样,将不能再弘法,那是多大的损失呀!于是他以悲愿致书问疾,直言规劝道:

    您病得这样,那能再弘法呀!不是使见识浅的人要说:佛法不灵么:说您讲了几十年经已天下闻名的大法师,身患痼疾,只管求医服药,也不见好。您常讲:依教修持,能转定业。阿伽陀药,万病总治。不是在诳人么?如说不诳,应依教转定业。素称崇信净土,以弥陀名号为阿伽陀药,为什么不服呢:您讲《妙法莲华经 ? 普门品》、《楞严》观音圆通,不知讲得多有道理,直至菩萨跟前称名,就得救度。那您何不放下身心,拼一条穷性命,志心念观音菩萨,求病快好呀!这样,就可以使一般浅见识的人,断疑生信,普利自他,这才算得上是大慈悲现身说法。

谛闲接到印光的问疾书后,非常激动,随即答复印光来函:

    印公鉴:读手示,不禁神驰泪堕。闲早知宿业深重,到六十三岁,必难过此一关也。

是以前年在京时,都中诸巨子,与闲再订来京之约,闲日:且过六十三后:万可再订来期耳。不意于二月十六日夜,忽内蕴大蒸,一昼夜间,顿觉两手麻木,两脚沉堕。自此以后,举动即不便矣。闲尔时便知是果报之病,非药饵所能治也。想是多生所作三途业因,其宿种熟时,必直招三恶道报,决无疑贰。所幸诸佛深慈,菩萨悲念,念闲此生为僧三十余年,以全副精神,实心弘法,或将重报轻偿,犹未知也。

    荷蒙慈悲垂一不,持念大士圣号,敢不唯命是从。然闲于起病后,虽诸缘未曾尽情放下,而西归之志决矣。常念四大无常,身为苦本,倘能早一日往生,便是早一日离苦得乐也。而每日独静时,唯佛是念,唯佛是归。时想从今以往,既唯佛是归,决定可免三恶道果。如是思惟,心生欢喜!殊不知将经百日,不但未见往生影响,而诸病又渐平复,即手足又见转重为轻。自料二十日后,只恐依然步履如常矣。足证娑婆之苦缘不易脱,而极乐之净因不易成也。闲何人斯,大法关系,本所不计。唯冀我公调摄精神,为法自重,时赐教言,以匡不逮,是所至盼。肃复并候。

全书读来,不仅使人感到一种谦恭与至诚,也使人感到谛闲信愿之坚定、世缘之舍脱、行持之专一。

    秋天,谛闲的病渐渐见好,观宗寺的重建工程也告一段落。

    禅定法师虽然出任方丈,负责观宗寺工程的监修,同时也在观宗学舍继续闻听谛闲讲经说法。这时,观宗寺工程告一段落,而谛闲法师又一时无法讲经,便觉得可做的事不多,又想,自己在职一任,终究应给观宗寺做一件有益的事情才好。可是,他发现,观宗寺这些年来在谛闲法师的住持下,几乎什么都不缺,唯一要说缺少的就是缺一部大藏经。因此,他想在自己这一任方丈内,一定要给观宗寺请一部大藏经做为纪念。

    当时,全国唯一完整的大藏经版是北京的柏林寺保存。中国第一次汉文大藏经刻本是宋祖开宝四年(九七一)所刻,因而称《开宝藏》。自宋以降,元明清各代朝野刻大藏经共有二十次。因年代久远,除清藏版本外,其余皆不复存在。

    这部《清藏》又称《龙藏》,它是清雍正十一年(一七三三),北京贤良寺设立藏经馆后,由庄亲王允禄、亲王弘画及贤良寺住持超圣主持,雍正十三年开雕,乾隆三年(一七三八)完成的。用的都是上等的梨木,一共雕刻了七万九千三十六块,艺术水平极高,至今完整如新。

    由于《龙藏》以前的十九次经版均已散佚,《龙藏》集清以前藏经之大成,因此它成为研究佛学的宝藏,其价值不可估量。近二百年来,《龙藏》印本不过一百多部,全国各地寺院藏经楼所藏的《龙藏》,皆源于此经版。所以,禅定请藏也是要到北京去请,而且要向当时的段祺瑞政府上递呈文,政府允许,方可印藏经。

    同时,禅定法师也想藉这次请藏经的机会,到其他地方参学一番。最后,便与离寺的倓虚法师一路募化,前往北京请藏去了。

    一九二一年春,谛闲身体渐渐恢复,开始在观宗寺讲授《楞严经》。

    但是,经过一场大病,年逾六十的谛闲,精力大减,时常感到有些力不从心。他想—目己若这样下去,就是有心将观宗学舍办好,也是徒劳空想的,应及时寻找一位合适的人选,担任观宗学舍的主讲。他思来想去,觉得当时只有一个可以胜任的人选,那就是静权法师。

    静权,法名宽显。浙江仙居县人。幼年时,曾闻寺僧诵经之声,即萌发出世之志。后随名儒朱云乡就读十余年,因而能诗善文,儒学造诣颇深。后因屡考秀才不中,加上父亲病故,悲伤忧郁,二十五岁时投天台山国清寺礼从镜为师披剃出家。先在寺里充当园头,因得以亲近台宗尊宿,如永智、敏曦诸法师。

    静权早年学习非常勤奋,每天晚上都是借着月光读经,在无月之夜则专事礼拜,因而诸多经论得以尽通。后前来观宗寺,从谛闲法师研习天台宗教义,经过十几年的刻苦钻研,深得天台宗教观精髓,颇得谛闲法师器重。

谛闲考虑,静权有着深厚的儒学功底,又长期亲近台宗尊宿,对教观精髓颇多领悟,平常小讲也看出他算是个辩才无碍的弘法人才,此时,观宗学舍正值用人之际,完全可以由他来承当此任。于是便将主讲之位交付给四十岁的静权。

    静权自从接过观宗学舍主讲的重任之后,便以讲学说经为己任,很快就蜚声渐东。此后他一生讲法四十年。从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三七年间,他不仅担任观宗寺的主讲,后来又任国清寺主讲,讲授《妙法莲华经》和其他经论。有时也应邀到其他寺庙或居士团体讲经,尤注重于培养青年学僧。为培养造就僧才,他还曾创办过佛学研究院:建妙法堂,专修止观。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五年,他应邀在江浙一代的名山大寺和居士团体说法。一九四五年至一九六O年,他以利生为业,弘法为务,任缘应化,居无定处,四海为家。其教化重点主要是在家信众,讲授的经典主要是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。一九五O年在上海法藏寺任主讲。一九六O年在国清寺示寂。

    自静权接任主讲后,谛闲就将自己的精力主要放在接引有缘、兴建寺院的工作。

    这一年,前来亲近、皈依的方内外人士仍是纷来畓至。澹云便是在这年前来观宗寺亲近谛闲的。澹云,十二岁时依温岭常乐寺月昙法师出家,十九岁受具足戒。二十岁到宁波观宗寺亲近谛闲法师,研习天台教理。后来,他在四十四岁时出任观宗寺佛学院院长,四十九岁又出任天台国清寺住持。还曾着有《天台纲要》一书。

一天,马静庵居士从永嘉返回宁波。为观宗寺带回一座白象之塔,是永嘉居士周孟由先生发心捐赠的。谛闲非常兴奋,这是他三十九年来的一大心愿。最近这四、五年间,因为观宗寺法缘颇盛,所以从一九二O年谛闲才发心意欲圆成这一多年的宿愿。不想,冥冥之中的佛慈摄受,终使宿愿可偿。当看到周孟由居士的惠施,不由感叹到:愿心真是不可思议啊!

有愿在先,终必蒙应。

    周孟由居士,是温州永嘉人。早年曾留学日本,他学识渊博,常以佛法化导乡里。还不断捐款募资支持佛教发展。

    入秋,天台山万年寺诸长老重兴道场心切,来信希望谛闲法师能给万年寺的重建以大力支持。当时的万年寺,是道树凋零,狮虫遍地,亟须重兴。谛闲心中也是十分关心万年寺的重兴之事的,因为万年寺也是他的根本之地。但是,正如衰废纯属定数,那复兴也须有缘,无缘无以成事。因此,他便安慰万年寺诸长老说:

    “诸公辛勿勉强,倘蒙佛慈摄受,神力加持,因缘凑合,此事便不难图。”

    这不是谛闲的推拖之辞,是他从观宗寺的兴废因缘中真实感受。不过,至此以后,谛闲也更尽力去关心万年寺的重建工作。

    谛闲一向认为,  “大凡山川灵秀之气,蓄久则必宣”  ,然而,必须具备适时的时节和因缘,万不可强而致之。如果未至其时,未过其缘,虽具有愚公的坚忍不拔之志,而心终不可移动:如果时至缘遇,即使是龙门之险,也可以贯而凿之。不仅天台万年寺的隆盛如此,雁荡灵岩寺的中兴也是如此。

    一天,有募化僧人成圆前来观宗寺参访谛闲。二十年前,谛闲曾与成圆之师功纯法师有缘相识。当时的功纯曾怀负志向,致力于雁荡山灵岩寺的兴复,谛闲为其志愿坚弥心生钦佩。

因此,一见成圆便询问起功纯法师的行迹,成圆便慢慢将灵岩寺的兴衰隆替娓娓道出。

    这灵岩处于雁荡山的中心,峭峰入云,重峦环抱,犹如众星拱披,风景是全山之冠。宋太平兴国四年(九七九)有僧人行亮神昭,云游来山,在山谷间安居参禅。有新市人蒋光赞率众为他营造了寺院殿宇。咸平二年(九九九)宋真宗赐寺额“灵岩禅寺”  ,此为开创的时节因缘。自此以后,元明清数百年间,时隆时替。光绪末年,寺益衰败。住持功纯有志复兴,虽辛苦卓绝,无奈苦守多时,终不能偿其心愿。直至晚年,圣像残倒,椽瓦零落。此时,有乡绅蒋叔南、蒋季哲两居士发心,垫资修葺整理,并设法取赎旧业,种植杉树数万株,严禁樵牧,不辞劳怨,竭力支撑香火达九年。

    这年冬天,功纯法师虚愿圆寂,成圆为完成先师宿愿,从四明崇福寺归回灵岩寺。时常与蒋氏兄弟谈道,深悲诺讵那尊者道场之日衰,慨然以中兴为己任。蒋氏兄弟因佩服成圆法师见解之明、戒律之严,尤其为其矢愿的宏远而欣喜,因此乐意促成其事,并决定以往垫付的资金再不必偿还,还主动书成舍卷,以示无悔。

至此,灵岩寺一改数十年的阴霾,恢复了钟鱼嗣响的气象,缁素咸临山门,香火逐渐兴旺起来。然而,佛塔寺庙,向来是众生福田,不恢宏壮丽,不足以供养三宝。可是,灵岩寺历年失修,堂舍高危,柱根摧朽,亟需重修扩建。但若仅以蒋氏兄弟等少数檀越的支持,是无法终成其事的。最后,成圆法师毅然下山。行头陀行,随处募化有缘,劝修檀度。这次到宁波募化,便来到观宗寺顺访谛闲,并希望能得到谛闲的支持。

    谛闲闻听了灵岩寺兴衰的前后因缘,颇多慨叹:灵岩寺之开创得蒋氏光赞促成,而中兴又得蒋氏昆仲支撑,何以其因缘都必始于蒋姓之人呢?这时节因缘难道不是前定固有的吗?

同时,又为灵岩寺而欣喜;幸而得有成圆这样的法师,以灵岩寺的重建为己任,灵岩寺这一罗汉道场是到了可以中兴的时候了,

    为此,谛闲非常高兴地接受了成圆法师的请求,为灵岩寺的重建撰写了《中兴缘起》。

    这一年间,谛闲还曾前往宁波监狱,向狱中囚徒犯人布道说教,劝化为善。谛闲认为:

在监狱为诸多犯人讲经说法,这是一件具有最大利益的事。宁波检察厅长前往观宗寺诚请谛闲为监狱囚犯开示说法时,谛闲就说:

    “倘若狱中囚犯果真肯迁善回心,信仰佛法,日夜念佛,实行修持,或过一年,或经半载。狱方调查确实,应当重者减刑,轻者释放,不知是否可行。这在法律条文上,也应有明。”

厅长听后,也表示赞成,认为这不失是一个改造囚犯归善从良的好办法。谛闲接着说:

    “若这些囚犯能从现在起,各发厌苦求救之心,认真念佛,或念观音菩萨,终可获得解脱。据《普门品》称:若人称念观音菩萨,一心称名,菩萨观其音声,此人即得解脱,有七难二求。设复有人,若有罪若无罪,扭械枷锁,检系其身,称观世音菩萨名者,皆悉断坏,即得解脱。”

    当时,全国的佛教界正是依据《普门品》的三意趣,将佛教的复兴与社会事业结合起来,纷纷组织监狱感化会,为劝化世间狱中众生而讲说佛法。而中央政府也制出一一的规章,浙江省也颁发公文,要求佛教界深入到监狱中去布教劝化。一九一五年十二月,觉先亲至北京第一模范监狱讲经,开示青年犯人,促其改恶从善,同时还施物施药,从精神、物质上感化犯罪者;一九二八年,范成也在北京监狱行刑场设立如来莲华石幢,教诲死刑犯,不少家属受其感化。此后,唯通法师等在江苏也组织了江苏监狱感化会。

    谛闲这年应邀二次到宁波监狱去向狱中犯人讲经弘法。他说:

    “我们佛教中人到各处监狱中布教,讲演佛法…….此是一件极好的因缘。教你们离苦得乐,入圣超凡……切不可作泛常论。

    今日初次讲演,先将一个“狱”字,令诸君知道。为什么只是在这里才称为狱呢?其实,就是我们僧家也是狱中人,终日昏昏不知自己已在狱中。如果以大悟的明眼人来看,天堂有天狱,下入地府有地狱,中间为人有家狱。最初投生时,先入母之胎狱,七日一回拷打,打至三十八遍,共有二百六十六天,方才出狱。殊不知出了胎狱而依然还在家狱之中,举足动步都不得自由,息食起居也不得自由。不得自由者,岂不是在狱中吗?及至长大成人,又要进入名利狱中。去求名而不可得,欲得利而不可获,岂不是又在狱中吗?莫说求之不得,即使求得一点虚名小利,又何尝获得自由了呢?上有父母,下有儿女,中有家室。

    贪心似海,人被这些名利牢锁困得紧紧的,岂不是又在狱中吗?这是在有名有利的一方面论,尚且不异于狱中;况且名利俱无的人,终日忙忙碌碌、波波汲汲,始终围绕着那七件事,其何就更不可胜言了。若以佛法论之,尽三界内,没有不是牢狱的。狱字的含义可大了!

一时间也不能畅谈细说,先把要紧的事告诉你们,使你我都可以获得自由之乐,不知你们是否相信我?

    经云:信为入道之门,亦是功德之母。如果诸君能相信我的话,依言而行,不但能出离人世之家狱,并可免地府之地狱,又可出天堂之天狱,获得永远无穷的快乐。经云: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,有世界名曰极乐,其土有佛,号阿弥陀,今现在说法。那么,你们会有人问:那佛土为何名为极乐呢?因为。其土众生没有众苦,只受诸乐,所以名为极乐。那么又有人间:那佛土在西方,离我们那么远,如何才能到达呢?我告诉你们,到则不难,只要你们肯念阿弥陀佛,若能一心不乱,西方只在眼前,不劳举足便可到达。只是怕你们信念不够啊!

    经云:若有信者,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。

    又云:若有人闻说阿弥陀佛,执持名号,若一日,乃至七日,一心不乱,其人临命终时,佛与圣众,现在其前,是人终时,心不颠倒,即得往生极乐国中。莲华化生,初生可免胎狱之苦,华开见佛,即便安住七宝楼阁之中,优游自在,快乐无涯。

    如此,思衣衣来,思食食至,样样如意,种种现成,其所受用的自由之乐趣,即是天堂之乐,是无法用语言能形容的。

    我希望你们诸君能勉力行之,必能离苦得乐,入圣超凡。”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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