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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代天台中兴之祖--谛闲大师传 第八章 一寸时光一寸命光

经一九二〇年的一场大病之后,谛闲的身体状况受到很大的影响,再加上一九二一年的长期讲经,他心劳力竭,精神非常疲惫,对于弘法事业也颇感有些力不从心。因而对于各处函请至诚,他皆以体力不充,不敢轻易答允,不过,各处求法心切,再三邀请,有时他深感若一再趑趄,似有矫情之嫌,所以,便会毅然扶病前往宣法。

这年,上海净土庵屡次邀请谛闲前往讲经,谛闲便先至上海,在净土庵讲授《弥陀经》。后来,又应邀往安徽芜湖讲授《法华经》。紧接着,又返回上海到南园为居士林讲解《大乘止观》。

南园,又名觉园,是上海佛教居士聚集处,是一处非常著名的佛教道场。是著名实业家简照南、简玉阶兄弟捐舍的。

简氏兄弟是广东南海人,青年时代曾在日本经商,后来创设顺泰轮船公司。一九o五年在香港设立广东南洋烟草公司,一九〇九年更名为南洋兄弟烟草公司。一九一八年将公司总部迁往上海,建成了中国人所办的最大的烟草公司之一。一九二八年,他们在上海建造了一所第一流的住宅。他们在今北京西路、新闻路、西康路、常德路之间建造了一个一百亩的花园住宅,以简照南的“南”字名为“南园”。由于两兄弟都是虔诚的佛教徒,一生信奉三宝,所以又在园的东南部建宅,以七成优先出售给佛教居士。著名居士施省之等后来都在这里居住。他们又以出售所得十五万两银子,建起香光堂、三大殿等,其中香光堂可容纳五百人。后来,又在西北建园林和楼阁式精舍两进,设立佛堂,题名“菩提精舍”,早晚诵经念佛不辍。一九一九年,改名“觉园”。同年,又与高鹤年商议,将精舍等改为佛殿、经楼、放生池等。全部捐出,作为佛教公共功德地。园内包括佛堂、会堂、假山、放生池、亭榭、楼阁、九曲桥、船厅等。

一九二二年,南园诸居士发起讲经会,谛闲的皈依弟子江味农献议,邀请谛闲前往讲授《大乘止观》。《大乘止观》是南岳大师慧思所著,为中国撰述中的优秀杰作,它诠假有真空之奥,明体达用之方,犹如网得纲,殊条一贯,“义括始终而不繁,理析毫芒而不琐”,但是这一南岳心法却长期无传,流失海外。当时,这部东土撰述虽已从海外转而复得,但领悟其意旨的人还很少,所以使“正大圆行”失其宗要。后学之流,业障深者无法辨其津梁;慧根浅薄者难以窥见其旨趣;或是彷徨于广漠,或是蹉跎于歧途;修者不知病,病者不知治;这一切更使人们深感圣哲的慈怀,叹惜法门的湮没。然而,长久的晦暗待得因缘辐辏,必有显明的一刻。

而今,谛闲素秉显扬之愿,圆融三妙谛,使法炬重辉,修途斯朗,金锟在握,智眼能开。讲法期间,香光堂每夜灯烛辉煌,谛闲发音远近一如,四悉三谛,辩才无碍。当时,在场闻法的有著名居士王二子、江味农、施省之、黄涵之、关纲之,李觐丹、徐明德等,讲至精彩处,全场竟至鸭雀无声。其中,江味农、徐明德二人,每日前往听讲,都作出笔记,并于幽深微妙之处,曲折譬喻,加以说明。其目的就是要使人人知要,法法归心,让同修们共遵觉路而行,各护藏衣之宝。最后,二人将各自记录综合裁缀,演绎贯穿,由谛闲法师加以鉴定改正,并命名为《大乘止观述记》,共二十卷。

其中,江味农居士早在一九一八年就曾亲近谛闲。他俗名忠业,法名妙熙,号幻住,或署名胜观。曾中过乡举,任过备补道员。一九一八年开始信仰佛教,礼禅宗大师微军和尚为师,受菩萨戒,参究禅法,颇有领悟。时北方五省旱情惨重,即受简照南居士之托,携款北上,参加佛教赈灾会放赈,放款十万。在北京时与蒋维乔结识,相互甚契。在听谛闲讲授《圆觉经》时,根据自己所作笔记,整理成《圆觉经亲闻记》。其间,还与蒋维乔、徐蔚如等在北京创立刻经处。一九二〇年秋,由京返沪,其母示疾,他便为母诵念《大悲咒》,并令家人虔诵佛号加持。其母临终,起坐向西合掌,念佛而逝。他因此信念更坚。

一九二二年听完谛闲的《大乘止观》后。又赴北京,跟日本的觉随和尚专修密法,并约好友数人请其设坛传戒。旋又随同觉随和尚东渡日本,在高野山专究东密。返国后,又与简氏兄弟在上海筹办功德林佛经流通处,搜集南北刻经处及名山各种经版流通全国,弘法利生。

 一九二五年,白普仁尊者来南方主持金光明法会,他随同辗转于上海、杭州、湖南、湖北、九江、南京等地,宣扬密法。一九三〇年秋,在上海开讲《大乘止观述记》,其间又被推为上海省心莲社社长,常在社中宣讲大乘经典。一九三四年夏,应蒋维乔之请,在莲社讲《金刚般若经》,每日由蒋维乔作笔记,即后世所传的《金刚经讲义》。一九三八年七月,病逝。

他一生教主般若,行在弥陀。对于《金刚般若经》颇有研究,认为《金刚般若经》是般若部之纲要,所以得此经一卷,一切佛法就无不在握。但在般若中,他又独尊止观,认为南岳大师的《大乘止观》,为东土撰述中的希有瑰宝,智者大师的《摩诃止观》即从此出。所以要研习《摩诃止观》,必须先通达慧思的《大乘止观》的含义.他根据谛闲所讲整理而成的《大乘止观亲闻记》,实际上有好多地方是他自己对《大乘止观》一书的发挥。

这年春天,高鹤年居士携广东先天教头领陈春亭前来皈依。

广东佛法禅道之源,前有曹溪,后有憨山,犹如长夜明灯,中流砥柱,作世间眼,为天人师。自憨山大师灭度之后,至今的数百年间,一切僧徒,都不知道如何行事,整日六根皆被杂务所驰骋,制造众多恶业。偶有二一位肯于持修苦行,也少得如披沙拣金一般。因此,有许多人虽有志于出离生死,却因难过明师而流入异道。

谛闲向来认为,菩提善根乃是性德中的固有之物,久蕴于五阴身心之中而不自觉。这就犹如草种在地里,凡有土之处皆可种下,一逢时雨,便可发芽。因下雨有早晚,故而生长也有迟速。人的佛性,也是如此。经上说:“知法常无性,佛种从缘起,能达缘起无性,即成佛之真种。”

陈春亭便是如此。他夙禀佛法敕教,乘愿再来,隐实施权,脱珍着弊,作为先天教的首领数十年,密而不露,苦心造诣,导引后人,使男女众弟子皆服膺明诲。

先天教是白莲教支派。清初分别在河南、江西创立,道光末年传入福建,咸丰年间已传人台湾。

该教以无生老母为最高崇拜,以龙华三会为信仰核心,强调三期末劫,重视末后一着的普度功效,并为此创立了超生了死无上的修行法门。其目的是为接引九二亿原人摆脱红尘业障,寻路归原,返回真空家乡。

该教自有一套道统,上推至盘古氏,依次为伏羲、黄帝、孔子、孟子,然后大道盘转西域,由佛教接衍至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尊者渡江东来,真机复还中国,传至六祖慧能,道降火宅,改在民间流传。此后,道统悬虚八百年,至清代顺治年间正式开创先天教。

先天教的宗教活动主要是每年农历二、六、九月的十九各做一次“观音会”;三、五、九月的十五各做一次“龙华会”。届时,教徒均需携带钱财或食物到佛堂去“聚餐拜拜”。

四月初八、十月初一、十二月初八,佛堂人员也须聚集念经。

一九二一年冬的一天,陈春亭猛然醒悟,如今自己年逾花甲,以后的光景又将如何呢?当时,正值高鹤年居士云游而至,入山前来相访。陈春亭甚是欣喜,相谈之后遂订三生之约。

一九二二年春,两人联袂出山,仿优楼频螺的故事,航海到宁波,直接奔观宗寺而来。由高鹤年向谛闲法师引见,陈春亭发愿要依止谛闲,剃发染衣,出家为僧,领受金刚宝戒。

谛闲待高鹤年头面作礼后,闻听了他详呈曲衷之后表示应允,但是又说:『此乃大事因缘,不可思议,不能轻率行事,须当面询问一下。』

陈春亭随高鹤年入室后,即五体投地,礼拜谛闲。谛闲问:

 『贵庚几何?』

 『八十有五。』

 『咦!』谛闲颇为惊喜。原来陈春亭竟与他同庚。再经询问才知,冻春亭只比谛闲小牛经过一番察言辨色,谛闲了解到,陈春亭对佛法笃信纯诚,确实并非一般人品,才允许为其宣以三坛大戒。随即,让监院志恒为正训师,住持禅定为羯磨师,都讲仁山为教授师,于佛出家日——二月初八落发披缁,取法名为得真,字显奇。

当晚,又继续演习毗尼。先为其授以三皈依,再为其受十戒。最后,恭请十师登坛,为其授具足戒,直至观音诞辰日——二月十九日方得以圆满菩提三众净戒。

《梵网经》上说;“金刚宝戒是一切佛本源,一切菩萨本源。佛性种子,一切众生皆有佛性,一切意识色,),是情是心,皆入佛性戒中。”

又说:“众生受佛戒,即入诸佛位,位同大觉已,真是诸佛子。”

所以,谛闲在圆满菩萨戒时,告诫显奇说:

『佛子善哉,我虽和盘托出,你当自问最初以何心出山,以何心访师?今日以何心剃除须发而披法服,以何心乐求佛法、禀受此戒?苟得真心,则三世诸佛,历代祖师,普及一切大地有情,一齐向老僧一亳端上放光动地。

须知释迦世尊初坐道场,便宣明过去十方三世诸佛的戒法,所以说:“我今卢舍那,方坐莲花台,周匝千华上,复现千释迦,尔时千百亿,还至本道场,各坐菩提树,诵我本戒师。”由此观之,则可知道,释迦世尊只是发现诸佛此心,宣传诸佛此戒,竟至四十九年。之所以为人委曲周旋,也不过是要普令众生信受此戒:…:不过悟得此戒的,本也有自己领悟的。不从他人处悟得的,是本性具足的人,岂有离脱此心戒之外,另有妙悟的?若从此发心,增进不减,顿悟本心,就会永断生死之流,一超直入菩提彼岸。即刻从今日发足一步为初地,于是,一阴以至冰,一阳而炎赫。自造化之机如此,道化之机也是如此。将魔界转而成为佛界,没有不是从你一人一事倡始的。

另外,还应该知道:我佛如来应机施教,所说的法门,多似恒河沙数,从其中寻求三根普被、上下兼收,最直接、最圆顿的法门,没有一个法门能比得上净土法门。

善导和尚说:“唯有径路修行,但念阿弥陀佛。”

永明祖师说:“无禅有净土,万修万人去,但得见弥陀,何愁不开悟。”

你当发广大心,认真念佛,应当以此法自度,犹未为晚。信仰须极为诚愿,极为恳切。近则七日,远在临终,这是一生都要去办的法门,千万不可当面错过。

你还应即刻以这一法门,化彼有缘,同生净土,嘱咐众多徒属。这样,才不辜负你数十年隐化之苦衷,也不辜负高居士数千里跋涉之密意。你的志趣是同报佛恩,同成正觉。希望你勉力为之。』

显奇闻听师父开示:心生欢喜。一生遵循佛教诲,勉力导化徒属,修持净业。

在观宗寺其间,高鹤年在与谛闲的畅谈中,提起了自己在家乡江苏兴化县刘庄场创建“贞节佛院”一事,并请谛闲为其撰写一篇碑铭。

高鹤年,号隐尘,又字野人,别号终南侍者,江苏兴化人。其行脚天涯,国内名山大川,无不涉足其间,时人称为徐霞客第二。他曾遍参灵山道场,巡访高僧大德。于镇江金山寺和扬州高曼寺等处领受过棒喝,一生三次在终南山结茅潜修。原好禅修,后因与印光大师交往甚密,遂对净土宗发生兴趣。一九一七年秋,京津大水为灾,他应上海狄楚青、王一亭等居士的邀请,由终南山而下,从事救灾赈济工作。先到天津堪察灾情,后至上海与狄、王等人组织佛教慈悲义赈会并赴各地劝导佛教界设立分会,负责总会及查放事宜。一九一九年至湖南赈济农民,转而赴云南朝礼鸡足山。由云南回转途中,返家乡兴化刘庄场,先祭扫先祖坟墓后,拟往终南山结茅潜修,永离尘世。

其妻智氏,也长期持斋念佛,勤修净土。因而,二人相商,遂将祖遗资产悉数布施,发心舍宅为寺,呈报地方长官,创建刘庄贞节佛院,留养贞女嫠妇,延请道学兼深的女士,演讲佛经,念佛行道。冰清玉洁,同励松柏之操;暮鼓晨钟,永结莲花之会,成为国内外驰名的女众净土道场。

最初,高鹤年将贞女院创建一事呈报谛闲之后,谛闲仔细阅览了具体的院章住约和执规课程等,认为一切都较完善。唯一提出的就是希望,他希望主持者当念人身难得,净土易生,要自度度人,调和大众:而同任者须知光阴易逝,再世难期,一寸时光,就是一寸命光,所以都要信愿持名,永生乐国,遵循章约,略守规绳。他认为,如果合院女众都能做到这些,就可上不负佛圣拼幪,获得天龙护佑,也可令地方信众,依样修持,使无边法利普沾未来。当高鹤年诚请谛闲为贞节院撰写碑铭时,谛闲不胜欢喜地额手而作:

鹤年居士,我道干城,行菩萨道,现居士身。皈依佛法僧,戒杀盗淫,在尘不染,息妄求真。游历名山,参访高人,当头一棒,顶门一针。钩玄提要,见性明心,功行超拔,净业专精。得贤内助,亦表同情,因舍所得,呈报官绅。建立佛院,贞节为名,上弘佛法,下恤嫠贫。使沾慈光,引出迷津,财法二施,功德难伦。悲敬两田,福业圆成,泽流永远,惠及来今。功原有自,事非无因,兹将义举,勒诸贞珉。天长地久,恒古流芬。

一九二二年间,著名居士王与楫、朱石僧等在上海发起成立世界佛教居士林,也邀请谛闲前往开示佛法。

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的前身,是上海佛教居士林。最初是在锡金公所成立,是全国第一个组织较规范的近代居士团体,其领导及骨干多为上海工商界人士。如首任林长周舜卿,就是无锡著名丝商,上海总商会董事。一九二二年世界佛教居士林成立后,其副林长朱石僧长期担任京沪铁路吴淞站站长之职,早年曾皈依谛闲法师,法名显伽。

在王与楫、朱石僧等人的再三恳请下,谛闲虽感力不从心,但仍是抱病前往,为林中居士开示净土法门。谛闲是中国近代佛教中“教宗台贤,行归净土”的楷模。他早年禅修,后习止观。然而,无论是参禅还是止观,都必须有一定的根基,也就是说要有较好的根性。而芸芸众生多为根性浅薄之人,若依参禅、止观这些法门,是永远不能了生脱离的。为此,谛闲又进一步为度尽众生,寻找方便法门。最后,他发觉,只有净土法门是最得力的,它虽然不能使众生成佛作祖,但可以将众生先接引到不会在生死流中轮回的净土世界中去。

此后,他便修持净土法门,待身患大病,印光大师致信规劝他修持念佛法门后,他更是随处劝导众生修学念佛法门,以弘扬净土为务。

这次,来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,他也是为居士们开示净土法门。他说:

『诸居士修学佛法,当知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,若无一切心,何用一切法。因为众生的根机有千差万别,所以如来的教法也有万别千差:…:如来所说的性相权实小大偏圆空假中种种法门,无非是为了对治众生的种种之病,使众生获得种种之乐。正所谓:众生处处着,引之令得出。这正是我佛如来以彻底大悲心,化度一切众生。

如今,诸位居士本此宗旨创设这世界佛教居士林,自度度人,若己若他,皆使之离苦得乐。因此,此心即是佛心,依此修行,此行即是佛行。虽然度尽一切众生,实无众生可度,执自执他,俱迷真理:心本无生无灭,何有执着?正所谓:一念不生全体现,六根才动被云遮。诸居士,应当善于一念体究,慎勿使眼为色转,耳为声转,根尘交偶,忘失自心。倘若能一心,无事不办。若论趣办最重要问题,在于了生脱死。…试问种种法门,岂是我辈能力所及的,所以,要寻求最稳当、直捷的出生死法门,莫如横超三界的净土法门。

…诸居士应当深知—念佛求生净土一门,内仗自己念力,外藉弥陀愿力,以自己的念力,感弥陀的愿力,我为所感,弥陀为能应,能所不二,感应道交,如月印水,如磁引针,接引生西,岂有疑义?

诸居士,对这净土法门,切勿轻易略过,当以之自修,并以之劝他,那样才可到达自度度他的目的,成就无上菩提之圣果。』

谛闲在开示净土法门时,一般并不涉及天台教观,也未谈到止观双运,他只是扼要地指出信愿行是净业三资粮,念佛要与佛相应,不要泛泛悠悠,有口无心。

他认为,有些人念佛多年,似无所获,便见异思迁,另求神通灵异,这实际上都是信不真、愿不切、行不力的表现,只能是半途而废,前功尽弃。

当时,坐镇浙江的是卢督军和张省长,他们目睹时局陵夷,人心日下,遂于这年秋天建设祈祷大会,再三敦请谛闲前往讲授《仁王护国般若经》。

谛闲因怜悯众生之苦多,遂赶赴杭州海潮寺,讲授《仁王护国般若经》。因各界人士,仰慕谛闲,所以当时法筵甚盛,道俗颥颛,拥挤塞道,军政长官、地方乡绅,莫不欢跃,争相前往闻法。卢督军在法会未开之前,命令全省,禁屠三天,以示爱护生灵的至诚之心。

当时,谛闲在法会中,洪声宣法,震动天地,盛德往响,万众倾心,好似世尊灵鹫法会之胜。法会圆满之日,又按例在西湖进行放生活动,杭州城万人共睹其盛观。此外,卢督军、张省长还承诺:将禁止西湖渔捕,作为永久定例。

一九二三年,谛闲又在上海分别讲授了《弥陀经》和《水忏》。其间还应永嘉居士吴璧华之请,前往讲授《普贤行愿品》及“大愿王义”。

吴璧华,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,后应四川总督赵尔巽之聘,入蜀督练新军,历代兵备、参谋、教练三处总办,先后建议设立讲武堂、测绘学堂、陆军小学堂等,造就军事人才。

 一九一八年被选为浙江参议员,萌发学佛之念,决意归信三宝,弘法度生。一九二二年春,在家乡永嘉创办莲池海会,众众念佛,弘扬佛法。时常邀请名僧大德前往讲经说法。这次请谛闲法师前往永嘉城即是为净众讲授《普贤行愿品》。

其实,在短时间内欲详谈《华严经》全部是不容易的,所以谛闲这次选择《普贤行愿品》讲说,就是想将菩萨所行之愿,印人听众的八识田中,使之作为将来成佛的种子。所以他说:

 普贤菩萨欲人人入不思议解脱境界,所以发十大行愿,使人人明知大方广佛华严,常然在我自心。若不入此境界,不得称普贤行愿。愿本是行,行即是愿。对自己进修日行,望他人同行曰愿。

所谓十种行愿者,一为礼敬诸佛,二为称赞如来,三为广修供养,四为忏悔业障,五为随喜功德,六为请转法轮,七为请佛住世,八为常随佛学,九为恒顺众生,十为普皆回向。此十大愿王,皆称性起。』

一九二四年,谛闲又在观宗寺为学僧开讲《梁皇忏》,宣扬忏法。

所谓忏法,乃是悔除所犯罪过以便积极修行的一种宗教仪式。中国佛教中的忏法,起源于晋代,渐盛于南北朝,至隋唐大为流行。近代通行的忏法主要有《梁皇宝忏》、《慈悲水忏》、《大悲忏》、《药师忏》、《浮土忏》、《地藏忏》等。

梁皇忏法创始于梁武帝,故称《梁皇宝忏》。《梁皇忏》十卷,通行的金陵刻经处本作梁宝志、宝唱等撰,现行本是经过元代审订改正流行的。相传此忏创始于梁武帝时,是梁武帝为度郗氏夫人蟒身之难而求于宝志大师,采摭诸经妙语,改集成十卷悔文,总列四十品章。前为六根三业,皈依断疑,忏悔解冤:后及六道四恩,礼佛报德,回向发愿。其中正以露缠结罪,洗涤过去之恶因,复凭发菩提心,培植当来之种智。后世灭罪消灾、济度亡灵者,常延请僧人虔修此忏,是中国流传最久的一部忏法。

这部忏法,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讲授或注释,谛闲目睹近代屡逢水火刀兵之灾,饥馑瘟疫相继滋生蔓延,民不聊生,国无宁日,若再不忏悔息灾,后果将无法设想。因此,他特发大慈悲心,开始宣扬忏法。

在讲授(梁皇忏》的过程中,谛闲的皈依弟子方志梵等人,每天聆听记录,遂成巨帙,最后由宝静法师加以编辑,遂编成《梁皇忏讲义》。

这部讲义的完成,使众多礼忏者见到后,遂生惭愧恐惧之心,继起希圣希贤之念,从此一改往昔罪孽,种植来往福田,返迷归悟。犹如摩尼宝珠坠于圊厕,取出后屡次洗涤,使之复现本来清净,待清净至极后,就是于高幢,必能随意降下众宝,从而受用无尽。

正是谛闲乘愿而来。现身说法,才使得众生有此种大事因缘。

夏初,谛闲应绍兴戒珠寺佛学研究联合会之请,欲前往讲经。时值镇江居士方祖年来函,因爱女早逝,遂愿请谛闲为之超度。

谛闲遂复信方祖年(法名圣胤),深表哀恸,并安慰道:

令嫒出樊笼而竟游冥界,亲历其间苦境,然后始肯舍迷途而登觉岸,如善财见胜热婆罗门,亲证法界已,而后可登毗卢宝阁也。……佛法为普度慈航,贵伉俪已同入于弥陀愿海,幸勿作生灭领会。切嘱切嘱。

四月,谛闲前赴绍兴戒珠寺,为佛学研究联会会员讲授《始终心要》。讲法期间,由骆季和居士每日执笔记录,遂成《始终心要略钞》一册。此书虽非疏钞体裁,作为讲演材料,若真能切实用心,则可为法门之妙钥,实相之神符。法会期间,谛闲于二十七日还为诸会员授受皈依。

这段时期,因愈感力不从心,谛闲虽偶有讲法开示,但开始更加注重以书信的形式开示有缘众生。更有一些佛教居士或后学,常以其对佛法的某些感悟和见解,求教于谛闲。每过有这类事情,谛闲皆眉毛扫地,予以复函开示。

如绍兴居士、谛闲的皈依弟子单寄蔀(法名显道),其佛学功纯,每有所悟,必撰成论著,呈请谛闲开示,谛闲也必复函。一次谛闲在回复单显道居士的书函中,开示了“研究佛学之程序”的问题……

研究佛学之程序,在年纪上之比较,大有不同之处。且如英年习学,自应从理路上注意,先期悟明真理,后可博览群经,以期上报四恩,下度三有。如居士老年学佛,先须识得三界无安,犹如火宅,众苦充满,甚可怖畏,今世幸得人身,又逢佛法,依法修持,专修净业,决定能出苦途,能生乐土,真信切愿,决志往生,只贵老实念佛,不贵理解浅深,以理解惟增长习气,不能忏摩宿业故也。

《普贤观经》云:若欲忏悔者,端坐念实相,众罪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。此是理上忏悔,不增文字之习气也。如或未能坐念实相,反不若老实念佛。

 《无量寿经》云:“至心念一声佛,能消八十亿劫生死重罪。”

足证念佛忏悔,其功伟矣!况老景临身,一寸时光,即一寸命光也。是日已过,命亦随之而减,此生不度,更待何生耶…生死事大,其余都可商量。志之毋忽。

这年,谛闲出任天台山万年寺住持。

一九二五年,谛闲往温州头陀寺,讲授《妙宗钞》。其间,闻听显荫在卜海逝世,非常悲痛。

显荫自十七岁依止谛闲出家为僧,便在观宗学舍受业,学习天台教观,得悟法要。由于他天资聪敏,不仅得到谛闲的器重,亦得到丁福保居士等的赏识。一九二〇年,十九岁的显荫即为丁福保所编的《佛学大辞典》作序。第二年,又为日本高楠顺次郎发起编纂的《新修大藏经》作序。同时,就任上海《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》编辑部主任。此后,就专志研究密宗。

一九二三年东渡日本,入高野山大学,随金山穆韶阿阁黎学习和研究密教,同时考察日本佛教现状。又草拟“远东佛教协会组织大纲”,准备成立联络华侨传播中国佛教文化的机构,为沟通中日佛教文化作出一定努力。

其间,显荫常来信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,并委托谛闲招待一下前华访问的日本僧人水野梅晓。水野梅晓在清末民初这段时期,长期在中国活动,与谛闲早就相识。一九二四年,太虚大师等人在江西庐山发起筹备世界佛教联合会,掀起了世界佛化运动,除国内名僧、佛学家外,日本佛教界派出代表积极参与,在华的美国、德国、芬兰佛教学者也有与会者。为了与中国争取世界的领导地位,日本佛教界决定于一九二五年九月在东京召开东亚佛教大会。为此,水野梅晓再次前来中国,联络中国佛教徒前往赴会。

谛闲接到显荫的来信后,于夏历五月初六覆函:

显荫知照。迭接来函,以疏庸并无要事,故未作答。昨者适值端阳令节,邮到五百罗汉图,阅之喜甚,遂修谢函寄东京市芝公园增上寺座主收,以清手续。初五前二日,由沪之居士林寄来第五期《林刊》一册,并手书一纸,阅《止观辅行精义》,始终详读一过,指不出讹谬处,足证子于本宗之受益处。复读《密宗十八道秘记》,可证子留

东瀛之成绩。但密宗慎重于实行:万为有效,万不可徒落于口头以及纸墨,子宜深期实德,宝而珍之。若内无心得,而外扬虚声,非子之福也,不可不慎。梅晓君三十年前,早已认识,苟来甬(宁波)时当招待之,在本月半后,有天津之行,以应北方诸居士之请,演讲《起信裂网疏》,以两月为期,中秋前后,可以旋沪,届时当函知。是覆,并嘱珍摄。

从中不难看出谛闲对这位爱徒的殷殷关爱之情。

显荫于一九二五年春学成回国,即在上海等地,大力弘传日本弘法大师所传的真书宗。其间,曾应日本佛教学者高楠顺次郎之请,为日本藏经刊印会提供未入藏的中国重要佛教著述。原拟听从谛闲的告诫,闭关专修三密妙行,但由于在日本求学时期,因学习过勤,染有重病,回国后虽曾赴杭州静养,到上海治疗,但终未能挽救其生命,于这年夏逝世。

其短暂的一生,为弘传佛教文化事业作出过巨大的贡献,并留下不少译着。其中译籍主要是《真言宗纲要》。著作主要有:《密教传灯血脉谱》、《日本之密教》、《妙法莲花经秘要记》、《佛教救世之真精神》、《真言密教与中华佛法之关系》、《再论真书密教与中华佛教之关系》、《留东随笔》、《十八道加行作法秘记》、《一切经音义汇编序》、《显密对辩章》、《梵字源流考》等。

这时,谛闲的眼前浮现着显荫那青年的身影。一寸时光,即一寸命光。显荫这勤奋好学的年轻佛子,他抓住了自己那稍纵即逝的短暂生命,研求佛法,寻佛知见,走完他寻求安身立命的探索之路。谛闲不禁回想起当初他为显荫剃发时所说的法语:

『执智慧刀,断烦恼发。截生死流,破无明暗。还尔本来面目,顿开佛知佛见。』

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,上海二千余名学生在租界内举行活动,抗议上海日商纱厂日籍职杀伤工人的行为,被英国巡捕逮捕了一百多人,随后激起上海一万余人集中在公共租界南京跨巡捕房门前,要求释放被捕学生,英国巡捕开枪杀人,造成十余人死亡,几十人受伤,这就是著名的“五州惨案”。

“五州惨案”爆发,上海各界举行了罢工、罢课、罢市的“三罢”运动。北京、南京、汉口、广州、长沙、青岛、天津、重庆、海丰、陆丰等近五百个城镇人民,纷纷起来举行游行示威,罢工、罢课、罢市以及通电、捐款等,表示声援。

杭州各界也纷纷起来以种种形式声援“五州惨案”,其中杭州公团提议:标卖西湖之鱼,用作援助“五州惨案”的费用。

谛闲从报上得到这一消息,骇异万分。谛闲不是一个落后于时代的僧人,也不是一个不关心世事的僧人。他知道“五州惨案”的受难者们需要援助,社会各界的援助皆是出于爱护同胞的热忱,是应该支持,无可指责的。同时他认为,在无财力支持的条件下,理应从道义上给以支持。声援的方法有种种,而今杭州公团有些提议,他甚为不解。

西湖,自宋代以来,历来是作为放生之地的,现今有人意欲使湖中悠游之水族,因同胞受洋人杀伤,也同时受宰割之惨。谛闲认为,采取这种大不仁的手段,不仅于“五州惨案”的受难者无补,而且因违反千余年慈善事业的宏功,更使众生加重恶因,滋长祸患。孰可忍,孰不可忍?

谛闲起而挥笔,致函浙江省长公署,为西湖水族乞命。

其实,捕卖西湖之鱼,作为援助沪案之用,只是借口之一种。另一理由便是捕鱼标卖,可使湖水清洁,以供饮食。有人认为,因为蓄鱼太多,致使西湖水质不洁,有碍卫生。

谛闲认为,这完全是一种谬论,他列举事实来驳斥这一说法。如他举西湖清涟寺的玉泉池为例。此池深不过数尺,长宽不过数丈,而所养之鱼不只千万,可是从来未见有一污浊的现象。他认为,所谓湖水不洁,其实是由于马路旁建有阴沟,致使一污水流入西湖,才造成西湖水质不洁。前清旗城时期,路上原无阴沟。自民国改造新市场后,人烟稠密,市肆如林,洗涤所剩腥秽之物,皆顺阴沟流入湖中,西湖水当然会污浊。

为此,谛闲罗列种种事实,条理分析,驳斥那些惑人听闻的言语,为水族生灵乞命。

其实,提议捕卖一事,在前几年就有人提出。当年谛闲在杭州主持祈福大会,主讲《护国仁王般若经》时,浙江督军、省长就曾下令禁止在西湖渔捕,并成为永远定例。但前一年又有人提议捕卖西湖水族,其理由就是为清洁西湖水质。当时,就曾惊动佛教界,各地慈善团体纷纷来函,呈请保全西湖水族,正因浙江省府的禁令有案可查,此议才作罢。

由于谛闲等高僧的再三函请,及各慈善团体的响应,最终捕卖之事再也未起风波。

这年秋天,谛闲在观宗寺密藏室,推辞一切应酬,专心撰写《申义疏》,注释《水忏》。

《水忏》,全称“慈悲水忏”,是唐代知玄所著,三卷。知玄大师,四川人,咸通四年署为悟达国师。书中详尽记述了忏法缘起:最初,知玄在长安时过一异僧,患恶疾,人皆避而厌恶之,而知玄侍其左右,了无倦容。后来知玄将往四川,异僧感其风义,临别告诉他,以后有难至急之时,可往彭州茶陇山(又名九陇山)相寻。中和三年,知玄左股长“人面疮”,求病无效。忽忆往日异僧之书,遂往茶陇山相寻,果然在山中相见,因而诉说了自己的苦恼。异僧命他以岩泉洗涤患处,不日疮愈。知为晁错、袁盎冤对也。于是知依宗密《圆觉经修证仪》录成《慈悲水忏》三卷,流行于世。因取三昧水洗冤业为义,命名《水忏》。正文述归命诸佛菩萨,忏悔罪业,宣传善恶因果报应,发愿信佛修行等。

然而,时至近代,世道浇漓,礼诵此忏者虽多,详尽研究者甚少。对症之良方。沉埋于世间,实在令人痛惜。谛闲法师发切切悲心,举笔注疏,从七月二十一日至八月初二日完成。

从此,可以使礼诵《水忏》者,“即妄念而返真念,荡三细于乌有;即事忏而达理忏,洗六根而清净,莫不从师之《申义疏》而受益”,以至超凡入圣,转迷归悟。

这年,上海西池庵比丘尼圣莲来函,讲述西池庵兴建情况。上海西池庵,是摩诃波阇波提的后裔,是一处梵修的静室。其住持法名守参,法号圣莲。原是闺阁中人,早年丧夫,以爱子守贞,操理家务各四十余年。怱窥破世情尘缘犹如梦幻虚无,便在一九一五年皈依谛闲法师,从此信受奉行,长斋念佛。二年后,正式出家为尼,脱白披缁,圆顶方袍,顿现出尘之相,严净毗尼,一尘不染。一九二二年,她发心募化营造西池庵,历经三载,主殿宾寮,俱已峻工。

整个庵宇,“金容妙相,表里庄严,银碧交辉,焕然灿烂,诚尘中之净土也。”当日,晨钟暮鼓,佛号经声,不论寒暑,昼夜六时,从不间断。近年来,寺院建期念佛,最初是四十九日为度,后来又以一百二十日为度。庵中法眷,皆唯命是从,依经立行,如法修持,以德感人,以才服众。

谛闲闻听圣莲行迹,甚是欣喜,起而为西池庵题壁道:

圆融  万法本融,唯人自碍。人亦无碍,只在现前一念之妄想耳。

慧月  法华经云,慧光照无量,久修业所得,龙女成佛。慈悲仁让四字,其志意和雅,是其外德也,尔宜取法,是厚望焉。

圆妙  一句弥陀,我佛心要,竖彻五时,横赅八教。

不退  性海非遥,道源不远,念念弥陀,生不退转。

然后,又为西池庵题写多幅联句、联语。随后又寄上一函,开示圣莲:

圣莲鉴:读来函领悉一切。创办莲社,非分外事。当兹法弱魔强,狮子身虫,自食狮肉,原非外虫所能食也;佛弟子自败佛法,实非外人所能败耳。依愚之见,尔侪尼众,工程告竣后,自当杜门谢客,认真精修,以期自度。庵内同修眷属,设有信心女士,志慕莲修,随缘领受,切勿外驰,虽无恒产,不患资助无人。曾记《禅林宝训》有言,但患道德之不在身,不患利益之不在己。欲挽既倒狂澜,先从自庵下手。所谓欲治其国者,先齐其家;欲齐齐家者,先修其身。吾徒年逾半百,后之光阴,尔知有几何…趁此身体未衰,精神尚堪勉力,直须先身修而后家齐,使家齐而后国不治而自治矣!

一九二六年,天台山万年寺重建工程竣工,以示庆祝,万年寺决定开期传戒。

其实,谛闲一生只愿弘法讲经,不愿开堂传戒。因为谛闲对当时佛教界随意开坛授戒,颇为不满。当时,国内开坛放戒甚多,然而若真正考究其律学,则多懵昧无闻:在看其放戒仪轨,更是疏佣失准;匆匆忙忙七日内,便授完三坛大戒;大乘、小乘不分,僧部、尼部无别,“轻心发露,羯磨视为故本:罔谙开遮,问难聊云塞白”,一期放戒结束后,挂名只在田衣,从此三业荒芜,戒本束之高阁,列圣戒法,等同儿戏,毗尼大坏。

谛闲正是有感于时病,认为如此放戒形同儿戏,反倒不如不放。再者,谛闲也颇有自知之明。他虽受具四十余年,但从未对律宗仪戒分条检察,虽每半月便遵古律诵念戒法,但终究心里感到还是有名无实,就弄传戒,也有一种依样画葫芦的感觉。然而,谛闲毕竟是一代宗师,虽不愿传戒,但每有传戒必是严守仪规,绝不将传戒视如儿戏。

一九二二年夏,万年寺将颓败的大殿拆除,又将法堂、天王殿推倒。冬天,搜罗大木,鸠工庀材,重建工程正式开始。其间,谛闲为万年寺重兴撰写募化文启,筹募巨资。一九二三年春,他又吩咐五磊山长老,上山监督建造事宜。秋天,又委托苏州灵鹅寺可长老送之南上人回山,任监院。三年未到,两座大殿遂告竣工。一九二五年夏,之南法师从大局着想,为维系人心,不坠天台洪名,函请谛闲,于一九二六年春开坛传戒,并命法孙华智协助筹备。

二月初六,谛闲在王一亭居士的陪同下,前往天台山,为诸受戒弟子授戒。为避免传戒徒具虚名,受戒弟子戒后荒唐三业、轻视毗尼,谛闲在戒期圆满后,特意为弟子们训勉开示:

『你们这些戒子,发殊胜心,获得清净戒。须知,这是诸师厚德、羯磨功用的结果。你们应当谨记坛上各位法师的相貌、名字,或是终身承事供养,或是五夏依学毗尼:…:』

谛闲在山期间,护法朱性延居士等登山求戒,因其宿植善根深厚,所以有志于道,而且诚心供养谛闲法师。谛闲承这些求戒弟子多方供养,心中时生惭愧,常有不安。每与王一亭居士谈起这些,王一亭都善书安慰。并进一步对劝道:

『老法师若实在心生不安,那么就口述一篇《示新戒语》,由弟子代笔,散发给诸位戒子,如何?』谛闲沉吟片刻,也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。

三月,谛闲又往海门西方寺讲授《水忏》。西方寺位于甬江之南、瓯江之北的椒江,这里是浙东重镇,为闽浙交通要道,往来轮船,日夜穿行。浙江山多,名山道场遍于各处,僧侣参访,络绎不绝。每过阴雨连绵,或飓风到来,往来客旅,无法成行,也无处滞留安歇。为此,谛闲二十年间,时时为之担忧,常谋求接待之法。

这次海门之行,又勾起谛闲耿耿于怀二十余年的心事。于是,邀西方寺住持桂明法师秋天前往观宗寺,共作商议,进行种种规划,由谛闲担负经济,由桂明监督工程,先修建佛殿三楹,再修两厢,香积备厨,便利设厕。后谛闲又命弟子显鉴前往,继续完成围墙的修建工程。

至此,来往僧侣,稍可得以款待。因此西方寺,又名挂单舍。

在椒江弘扬忏法期间,谛闲还收到樗遁居士毛宗澄着的《金刚经略解》一书,呈请谛闲题辞。

毛宗澄,浙江黄岩人。早年任江西彭泽县知县,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,归隐乡里,时年四十一岁。初攻《大学》等儒典,以“敬恕诚一,谦谨慈和”为座右铭。一九二〇年开始笃信佛教,苦研佛经。深入学佛后,十分钦仰天台智者大师,因而改名宗智,号“樗遁居士”。当谛闲奔走南北讲经说法时,他亦时常亲往聆听教诲,并决意对佛经注释讲略,以解决佛经“义蕴宏深,读之每茫然不解”的困难。于是费数年之功,撰成《金刚经略解》二卷、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略解》一卷、《阿弥陀经略解》二卷。并请谛闲法师题辞,于一九二六年石印刊行,流通全国。

谛闲的题辞仅六百余字,文中开书,给与极高地评价:“佛言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皆从此经出。”高度地概括《金刚经》对于成佛的智慧与觉悟的重要性和决定性。

谛闲对佛、法、僧宝,以浅近的义理解释为“诸佛宝也,菩提法宝也,不二即僧宝也。一体三宝,显此经之理具也。”这里的“不二”,意为僧人礼佛学佛,领悟佛教教义须虔诚不二,方能成为一宝。谛闲援引《华严经》、《圆觉经》加以分析说明,得出修习成佛的基础应是先修德,不愚昧无知,才会有般若智慧,明白“空”的道理,然后方能达到真如涅盘的境界。因而,谛闲说:

“修德有功,性德方显。悟得无明性空,深达实相,以实相理,起圆观修,照见五阴皆空,彻显清净觉相,永断无明,至无可断,方成佛道矣。”

谛闲对《金刚经》中“佛说般若波罗蜜,即非般若波罗蜜,是名般若波罗蜜”的理解为“三义”而说:“初证我空真谛显也,次证法空俗谛显也,后证空空第一义谛显也。”对于这段经文,历代许多高僧大德和佛学研究居士都有不同的认识。有的认为是显体现“性空幻有”的道理,即法虽“性”,仍然存在着“幻有”:有的认为佛法没有定法,不可执着,真正的智慧是非般若波罗蜜;有的认为从此岸到彼岸并不存在真实的智慧,彻底的虚空才是智慧。总之,解释甚多。而谛闲却认为,第一句“佛说般若波罗蜜”与第二句“即非般若波罗蜜”,是初证、次证佛教真谛和俗谛“二谛”真理。第三句“是名般若波罗蜜”是显示出“空空第一义谛”。谛闲解释说,先是“真谛泯一切法”,再是“即非俗谛立一切法”,最后是“第一义谛统一切法”。

最后谛闲说:“三谛一心是天然之性德。举一即三,三原是一,非前后也,非并别也,本来之理具诸法。”进一步说明“般若”、“非般若”和“名般若”三者循环连绵的关系。

谛闲这篇题辞,以简约之辞深入浅出的义理来解释《金刚经》的“破相”和“空幻”中心思想,并着重解说经中“佛说般若”辨证关系,明确三者奇异说法的真实意义,同时体现了谛闲谆谆教化众生的慈悲之心。

这年夏天,谛闲又赴上海居士林讲《水忏》。

弘法期间,西池庵主守楞法师,发心闭关三年,请求谛闲为其开示、封关。

谛闲非常关心西池庵尼众们的修持状况,常常以信函的形式给圣莲尼师进行开示。这次守楞尼师能发心闭关三年,谛闲在欣悦之时,也给她以谆谆教诲:

“尔既发心闭关,宜万缘放下,即今有此四大色身,病痛苦恼,皆所不免。况今夏酷热异常,暑气袭身,到秋间势必发出,乃任运所使然也。宜耐烦容纳,切勿性急。

又复应知,病是死因,宜生欢喜,何以故?设使从因趋果,仗此一病,即可以离苦得乐也。

我娑婆世界,上天下地,无处不苦。经云:三界无安,犹如火宅,众苦充满,甚可怖畏。尔出家几十年,抱定以生西方为宗趣,今因病而脱苦,则千幸万幸也。宁不欢喜乎!从此将一切妄想,都要放下,单单抱住生西方一个念头,莫管他死之与否,尔只咬定阿弥陀佛四字,保尔得大自在。”

四月初八日起经,谛闲为守楞封关,他手举如意,口诵法语:

“法性无形,那有去来之迹;世缘纷扰,不无起坐之劳。古德精修,闻高妙禅师,三年不沾床凳:如来垂范,读圆觉了义,三期安置净居。佛祖若斯宏漠,吾徒宁无仿效乎!恭惟守楞大德,英年入释,立志可嘉,卓锡申江,创修梵剎。报佛祖慈恩,蒙天龙呵护,即令两殿告成,六和团聚,承师弟奔驰之力,仗檀那资助之功也。苟非克志修行,将何报答?爰是三年掩室,一志勤劬,望乐国为家乡,将慈尊作依怙。于是乎果能至诚礼诵,自然感应道交。虽然如是,且听一偈。”

说到这里,他以如意在空中打了个〇相说:

“以大圆觉作伽蓝,身心安居平等智:不于其中起分别,是故此处最吉祥。且道封关一句,又作么生呢?”

他放下如意,拿起封条,说:

“佛弟子住此地,则得佛受用。经行及坐卧,常在于其中。”

于是,又厉声说道:

“封!”

三年后,谛闲又亲自为守楞主持了开关。

五月初,讲完忏法后,谛闲即前往雁荡山避暑。

光绪二十六年,谛闲曾到过雁荡山游览,借宿观音洞两晚,灵岩寺三晚,浏览了灵峰诸胜,因来去匆匆,不及尽情游历,大龙湫也未曾一见,便经四十九盘岭至乐清,回到头陀寺。

今年夏天,因长期以来祖恩未报,宿愿未酬,所以,讲完忏法后,便在风和日暖的日子里,由方志梵居士陪同,径上雁荡山,以了宿愿。雁荡山,峰峦迭嶂,秀冠天下,昔日未能尽情游览,这次乘愿而来,自要圆满遍览之心愿。

来到山中,诸方上人多雅意殷殷。灵岩寺长老成圆法师,诚意留谛闲住寺度夏,能仁寺住持可化法师也恳请入寺:并得见灵岩檀主蒋氏兄弟。得会晤各方高僧大德,身心疲惫的谛闲,顿感心情舒畅,快乐万分。

蒋氏兄弟中的蒋叔南,是一位性寄山水,情系揽胜的人物。天台、武夷、泰山、恒山、黄山等众多胜境,无不历经跋涉。水不畏其高,必造访其巅—水不厌其深,定穷究其渊,探奇揽胜,不亲睹其真正面目,誓不罢休。为此,蒋叔南还特意撰写了一部《游山记集》,书中所记载描写的山水风情,不仅较其他游记更加详细,也比其他游记更加真实。

谛闲来雁荡山前,蒋叔南刚刚对《雁荡山志》进行了新修,共八册五十四卷,因为蒋叔南本人即生长于雁荡,在这雁荡山中栖息游玩,对此山的形势位置,了然于心中。回顾前人所修山志,其中方位讹谬之处较多。蒋居士起而修正,重新编撰,每有艺文不周全时,必各处搜寻编集。再加上他才识非凡,经验丰富,所以编成这部杰出的《新修雁荡山志》。

蒋叔南编完这部《新修雁荡山志》后,即呈请谛闲阅览。谛闲在整个度夏期间,除日常功课外,每日便翻阅此志,通过山志得以认识这雁荡山本来真正的面目。因此,他不仅以“庐山真面目略见一斑”为题,为此志做序。同时还欣然述偈一首:

海藏抽奇百二峰,高低远近各不同。今番获觐真面目,尽数全装阴瓶中。

七月十五日是佛欢喜日,又是僧自恣日,乐清虹桥居士林的诸居士,发心修建盂兰盆胜会,广设百味五果,供养三宝,以图报父母劬劳之德,养育之恩。其间,谛闲应诸居士之请,前往为他们进行了一次讲演。

所谓自恣,是梵文pravarana的意译,亦译“随意”,音译“钵刺婆刺拿”。安居日满后,僧众集合一堂,任凭他人对自己检举一切所犯轻重不如法之事,从而忏悔,这叫“自恣”。同时也随别人的意愿,尽情检举其过失。汉化佛教把阴历七月十五日定为“僧自恣日”。因为这样做佛会喜欢,以此又名“佛欢喜日”。经过自恣之后,受戒的年龄算作增长一岁或是一腊。这是计算戒腊的日期,所以坐夏也叫坐腊。七月十五日也称“僧受岁日”。这一天又是大作化俗法事的日子。

七月十五日又是“盂兰盆节”,梵文Ullambana的音译,意思是“救倒悬”。这是根据西晋竺法护所译的《佛说盂兰盆经》而举行超荐历代祖先的佛事。据该经说:目犍连尊者(佛弟子中神通第一)的母亲死后生为饿鬼,在地狱受苦,如处倒悬。目犍连尽自己神通不能救济其母,乃求佛救度。佛告以要在每年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时,以百味饮食供养十方自恣僧。以此功德使七世父母及现生父母在厄难中者,得以解脱。佛教据此传说而设此会。在中国,最初举行此仪式的是梁武帝,大同四年(五三八)他在同泰寺设盂兰盆斋。其后在民间普遍举行。唐代,每年皇家送盆到各官寺,献供各种种杂物,并有音乐仪仗及送盆官人随行。民间施主也到各寺献供献盆及种种杂物。宋代,便不是以盆供僧,为先亡得度,而是以盆施鬼。寺僧又于这日募施主钱半,为之荐亡。后世更有放河灯、焚法船之举。这些都已成为民间习俗。

谛闲在讲演中,首先陈述了盂兰胜会的缘由,接着劝导居士说:

“今日本林诸大居士有鉴于此,遵古真修,亦建此会,普令现前大众,同报父母之恩。须知父母之恩,固然昊天罔极。……须知世间父母,生我色身:诸佛如来,能生长我法身。

色身之恩,近止一世,法身之恩,无尽无尽。可见佛恩胜于父母之恩也。……更须知众生之恩,亦胜于父母之恩。……须知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,光阴有限,时不待人,一息不来,便是下世,失人身易,得人身难。倘有一念之错,失却人身,如上一切恩德,将何图报?”

一天,谛闲收到授松法师一篇乞文。欲为石浦西城外福田庵求写碑记。

如今的佛教界创修梵剎,必辛苦憔悴而后成功。有能力者,建造丛林,固然不易;能力小的,修建庵院,也是倍感艰难。谛闲正是深知其中甘苦,所以每遇兴修寺院需要支持的,他都尽其所能,勉力为之。

福田庵,在石浦城外,光绪十三年就有比丘尼立富开始创建。当时,只有五楼两厢,整个工程断断续续,竟用了二十四年才完成。此后的十五年,不仅未曾置办任何器具,也无法置办斋田。待比丘尼成达继续支撑之后,经勤劬营建,始名福田庵。可是,整个庵宅都需重新修葺,并需置办斋田若干亩。永作庵产,续焰传灯。从宣统元年开始,至一九二六年,经各方援手支持,庵众齐心协力,终使庵宇内外灿然若新。至此,成达法师成就一大功德,便转托其胞弟授松法师乞文于谛闲。

谛闲闻听事情缘由,即为其撰写碑记,以为未来住此庵者引之为鉴。

这年秋天,受上海之请,谛闲再度赴泸,在净土庵讲《梁皇忏》,又在觉园为居士们讲《念佛三昧宝王论》。

这年冬天,谛闲在讲授的基础上,又著述了《宝王论疏》。《念佛三昧宝王论》是唐代飞锡法师所撰,从最初的“念未来佛速成三昧”,终至“万善同归”,皆成三昧,共二十门,全是应机妙法,末世之良药。谛闲发大悲心,为此论作疏,发挥净土妙谛,使之作为苦海津梁。其中资粮具足,只要能一心不乱,剎那即可离娑婆世界,片刻就可至西方莲池。谛闲以其对三昧的亲身证悟,向众生进行宣说,其慈悲心怀,亦可再见大概。

自觉园弘法后,谛闲并没有直接返回观宗寺,他为重兴祖庭事宜,在苏州、上海等地往来奔波,募集资金,整个活动直到腊月。二十五日返回观宗寺后,收得广州圣圆居士傅星垣的来信,信中讲述了其夫人临终的一些瑞相,想请谛闲证验一下其夫人是否往生净土。

谛闲从信中介绍觉得,以其种种瑞相足以证明念佛法力是不可思议的,弥陀愿力是不可思议的,同时,自性本有功德力尤其不可思议。三力会于一时,收成功于一念,无疑是往生净土。遂覆函相告,并述偈一首。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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